有了朋友圈的好处是,不用看日历都会知道今夕是何年。这不,近期朋友圈里“岁月无情”、“时光如梭”等等的感慨已呈此起彼伏之势了。定睛看去,桌子上的电子台历本红灯闪烁的后面不知不觉便只剩下区区几格了。悄悄一声叹息,不管愿意不愿意,人类和新冠病毒共处一个屋檐下已然两年有余了。记得学生时代与朋友在某博物馆看到远古时期人们的衣服图片,有些是用狩猎动物的皮上扯下的长毛缝补的,有些则是用树叶、苎麻等东西制作的,所使用的缝纫工具是用动物骨头磨出的象树枝一样的粗粝的针。当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充满敬畏:“好可爱的人类,稍有温饱,就知道爱美了。”而在与疫情相伴的这两年里,更让人们深切体会到人类精神世界的坚韧与豁达。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闪亮的间隙,看看擦肩而过的那些风情万种,姿态各异的口罩就可见一斑。近日又有些区域疫情吃紧,可仔细感觉,不管是处在高风险地区中的人们,还是远离疫情中心的人们,大家的生活节奏似乎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和朋友们相见,偶尔会听到一句:“原计划的出差取消了,那边疫情有点严重,能不去还是不去了吧。”或者:“我想再看看形势,先不急着转型,毕竟现在这份收入还算稳定吧,维持住一家人生活还是可以的。”
编辑搜图认真观察感受,我体会到一个微妙的现象,似乎在疫情时不时的干扰之下,周围诸人慢慢变得清醒且克制,逐渐不再被身边的人或事所影响。
咨询室里也出现一个微妙的现象,有人刚入座的开场白是:“我觉得这一段时间对某些事情有些疑惑,想找一个专业的人帮我理一理,看我怎么样行事会更好一些。”这样的人一进门就自带了一种“我要从容一些,慢慢来”的格调。而不是一直以来较为常见的现象,即人和浓郁的焦虑抑郁的气息互相裹携着破门而入。那样的开场通常是叹息般的耳语:“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太难受了。”或者,未语泪先流:“我的婚姻出了问题,我不知道要不要离婚。”而两年多来,好像相比于外界,越来越多的人们更关注自己的生活了,至少我身边的朋友们,咨询室里的来访者们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包括我自己和我的家人们。“是这场疫情引发的微妙变化吗?”这样想时,更像是一个让人充满惆怅唏嘘之感的黑色幽默,难免心有戚戚焉。如果说在这样的时刻,非要依照惯例做点年终岁尾的总结的话,一言以蔽之,那就是:“2021年这一年,在咨询室里外,相较于疫情猝不及防从天而降的2020年,大家依旧走得很艰难,但大家都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包括我自己。不知道和新冠病毒的阴霾盘旋不去有没有关系,今年入冬以来咨询室里抑郁的气息尤其浓厚。小到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大到年逾七旬的老人。于是,在和当事人讨论情绪、体验感受之余,也说了很多安抚式的话语。比如:“每年的秋末冬初都是抑郁焦虑高发的时节,它和日照时间变短有关,不是你一个人这样,好多人都这样了。就象春天多有花粉过敏,冬天多有流感传播一样,所以,现在抑郁复发了也没关系,过了这个阶段,情绪就会慢慢起来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忍一忍。”
编辑搜图如果把对每一个人说的话汇编成册,都能勉强算一本《秋冬季抑郁自我养护手册》了吧?见得多了,说得多了。某一天,当我在又一个凌晨三点醒来再无睡意,并且刚才梦中的焦虑恐慌似乎仍挥之不去时,赫然警觉:“弱小如我,即使堂而皇之做了心理咨询师,依旧没有金刚不坏之躯。”
我在第一时间给体验师发出预约信息。见面时,老实交待:“我此次约您不知道要解决什么议题,只是想有一个人让我靠一靠,让我可以不做心理咨询师,也不做人妻,不做人母,不做人女,不做朋友们的贴心闺密,不做亲戚们的急救箱,不做任何任何的一个社会角色。”我不知道这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场白算不算我脆弱可怜的防御机制。但是,当我在屏幕上看到与我年龄相当的体验师温和的笑容的瞬间,似乎焦虑不安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安定了许多。是那种:“嗯,终于有人管着了。”的踏实。很快,让我始料不及的又一个“但是”来了。没想到,当我在镜头这边,一个人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唠叨着,唠叨着,就忍不住潸然泪下了。网络时代,疫情之下,人与人之间急需见面时,已不需要舟车劳顿的去奔波。虽然隔着屏幕,但人久在网络中行走,已自然生发出一种能力,可以将屏幕上平面的人置换出现实的质感。所以即使我在一大早做网络咨询,也不会上身衣服很得体,下身是居家服。我给人做咨询师也好,给人做来访者也好,都不会这样。记得网上曾流传过某电视台著名播音员,上身西装革履,却不小心让底下的大短裤出镜了,一时间全网哗然,虽然大家都很善意地笑了笑就过去了,但我想这位主持人自此再不会这样了。所以,当我在屏幕这端被自己的诉说激发出满眼的热泪时,我能感觉到屏幕上的咨询师一如在他的咨询室一样,还是那样温和地注视着我。而我也曾经这样看着我对面的一个个男女老少啊。原来对一个处在当局中的人而言,有一个空白的屏幕在对面是如此的重要。因为不用对面的人解读我的情绪,我已体会到了我的泪水里有多少疲惫,多少无奈,多少艰难,多少辛酸。当然也有很多我和我的来访者都已经很努力了仍止步不前的挫败无力,也有被来访者无端攻击时的委屈,虽然梳理案例报告时依旧很欣慰他们能够攻击咨询师时的进步与突破。原来,在来访者面前看上去永远云淡风轻的咨询师们,远没有别人认为的,或者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至少我是这样的。
面对体验师,我也像一个受伤的有苦无处诉的孩子一样,也希望有一个厚实的肩膀可以靠一靠,也希望有一个宽广的胸怀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我。说来奇怪,当在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面前尽情的让泪水自然流淌时,让我体会到一种畅快的释然和放松。即使镜头里的人多数时候是缄默的,就只那样温和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他的手机镜头,或者他偶尔会有一点的自我暴露:“我也有过你这样的感受,我经历过和你类似的事件,毕竟我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我对他笑笑,说:“您的存在,让紧靠在我身边的人少受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苦,让我没有把无名火一直往他身上撒,让他少当了许多次的替罪羊。”是的,所谓心理咨询师的专业化自我照顾,其实就是如此简单。只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在安全专业的设置下,通过他的目光看到我,透过我的言语读出其背后的情绪感受,让我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就能让我当下心情舒畅一些。在这样一个独属于我个人的时段里,我不需要高浓度地去理解别人,我不需要进入他人的内在世界。
编辑搜图相反,对面的人,他正全神贯注地进入我的世界,正全然地在理解我。当我在他那里可以全然不做咨询师的时候,恰恰可以让我再回到咨询室时,能够更自如干净地和我的来访者演绎同样的场景。有时看着镜头前的体验师,我会恶作剧地想,他的上游在哪里呢?我没有问,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标准的答案可能是这样的:“等你这么问的时候,你内心的感受是什么?”或者:“你会有怎样的联想,你期待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一如我面对来访者时候的“可恶”,总不能如对方所愿地直接“说人话”。
不过,非常欣慰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能感觉到咨询室里有越来越多的来访者也如我一样这样想,这样做了。比如,有人来约咨询时,一个简单的理念只是:“我不一定非得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心理症结才去约心理咨询师,我就是累了,就是想找个专业人士照顾照顾我。也不需要称斤算两地计较TA到底帮了我多少,有没有物有所值?或者每一次都非得要从TA这里获得什么。”当然,不可否认,仍有一个客观存在的现实是,从集体潜意识而言,对于从危险又贫瘠的洪荒年代走过来的人类来说,大家内在难免有一分根深蒂固的价值观,那就是希望“付出一定要有回报”,朴素一点讲,这个回报还最好是当下就能抓得住摸得着的“眼见为实”。但是,我相信慢慢假以时日,心理咨询师们会真的成为大众心理健康的服务者,而不象现时下被好多人当“消防员”用。
编辑搜图正如,我在给我的咨询师一次一次支付体验费时,内心是坦然的,是自在的。我由衷觉得“我值得”,我愿意为有人在一个专业的设置下对我的照顾和理解付出相应的费用,这应该是数年下来做个人心理成长的成效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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